“勤”得修進(jìn)有為,“...
崔容瑋
2023-04-11 06:29 發(fā)布
我脫去外衣,架上磨盤,推起那一方青水石磨。散去時光的塵埃,恍若轉(zhuǎn)動記憶的軸輪。磨口輾出細(xì)如流銀的莜面粉,方才使我窺清一道西北美食的真相——莜面。 我與莜面的結(jié)緣,也許是從奶奶上城后給我做的第一頓莜面“窩窩”開始的。 那時,奶奶在廚房忙碌以成就莜面之形魄,爺爺則為我講述莜面的制作,莜面制作極為考究,有“三生三熟”之說,莜麥成熟棒打脫麥則為“一生”,下架文火,熟炒即為“一熟”,輾磨熟麥二謂之生,此為“二生”……爺爺突然長嘆一聲,話鋒一轉(zhuǎn),“現(xiàn)在哪還有這么多的說道?超市里買袋莜面粉就……”至此,他的眼神透出幾絲陰沉,幾許落寞,我的心更是一絞,但爺爺說到“二熟”爺爺?shù)恼Z氣到歡快起來,正巧奶奶備菜完畢,正進(jìn)行這一步,她從柜中取出了所謂的“老物件”,它形如舊時長桿壓水水泵,名為饸饹床。奶奶將事先和好的莜面面團(tuán)放入壓倉中,這熱水和面即為“二熟”。把饸絡(luò)床子對入壓倉,壓下長桿,莜面便從床子細(xì)小的孔洞中穿過,宛入瀑布倒瀉,根根面絲銀白,長而均勻,富于韌性,此為莜面饸絡(luò),方便快捷,接下來才是今天的主角——莜面窩窩。 莜面窩窩頗需技巧,奶奶將莜面面團(tuán)搓成長條,飛快揪下一個個面疙瘩,一時三刻,早有幾十列于面案上,令我目不暇接,然后,奶奶拿出一塊兒削刀面的鐵皮,反過后再其上把面疙瘩用指尖一戳,變成了一個小面片,將面片一端與指肚貼合,僅是輕柔一甩,面片變似歸送靈物,繞于指端,形成一個卷筒,這一甩,蹉跎了歲月;這一甩,驚艷了時光,如花中一探,便采擷到最美的花朵,我欠身一試,神無神韻意不達(dá)意,往返三次,不是面片甩出就是面片兩端撮合,而在奶奶則是信手捏來,妙手生花。良傾,已立滿整整一籠屜,諸如莜面饸絡(luò),窩窩皆是"三生",也是超三生,煥發(fā)出新的生命。 籠上鑄就形體,籠下為之色味,燒油起鍋,熗炒蔥碎,放入肉條,一時油花四濺,香氣彌散,再下柿塊,土豆丁,翻炒均勻,待出汁后,加入清水,大火轉(zhuǎn)中火撒鹽倒抽,片刻出鍋,佐料已具,只待面熟,約莫十多分后,當(dāng)揭開籠屜,一時白煙升騰,仿佛讓人置身云端——盛面澆汁,嗦一口酸汁,頓時胃口大開,風(fēng)卷殘云三碗入腹,卻發(fā)覺仍有空欠,具體是什么呢? 現(xiàn)在,回村的我,看到那方石磨,終于知道,爺爺說的對,城中買的袋裝莜面,終究不如我那故鄉(xiāng)前套平原上一顆顆飽滿的莜麥輾成的粉,將麥場上的莜麥粒倒入輾口,我推動石磨,像是完成一種儀式……掬起一抔流銀,我聞到了莜麥的清香,聞到了日照下的汗水,聞到了泥土的芬芳和那份西北地區(qū)獨有的粗礦的魂。 我終于明白,我與莜面結(jié)下的緣,也是份鄉(xiāng)土緣,讓我永不割舍的緣。 西北鄉(xiāng)緣的味道,是那般與眾不同,與我血肉相結(jié)。